元 曹知白
群峰雪霽
喬松枯樹,矗立岸邊;遠方峰巒覆雪,圓渾雄偉,山脊間枯樹寒林挺立。江面空寂,杳無人蹤,全幅呈現出荒寒寥落的感覺。
從構圖觀察,此幀與傳五代巨然〈雪圖〉關係密切。而〈雪圖〉的作者,據班宗華教授考定認為可能出於宋徽宗時任武翼大夫、永泰陵都監的馮覲 (活動於十二世紀初)所作,馮覲為北宋末宗法李成畫風之重要畫家,其對曹氏風格的成熟有決定性的影響。然曹知白在繪畫表現方面不全然因循前人軌躅,筆墨清氣,文采斐然,自有一番成就。
以結構看,〈群峰雪霽〉中前景主樹 促侷一角,河面寬闊,主峰分二層疊,布局不若北宋之偉傑壯闊,已然元化;山石造型 趨於圓渾,尤略去山頭兩側鋸齒狀橫出的巖石,使山勢更形柔緩委婉。筆墨方面,曹氏氣質文秀,將宋人雄強的筆墨氣勢,轉換成清氣可親的文人興味呈現,清潤中自具一種質樸雅秀的親切感。故夏文彥 《圖繪寶鑑》所稱曹氏「筆墨差弱」,當是指與馮覲作比較所得的結論,而此正足說明宋人重「畫」,元人重「寫」之區別。
曹氏為西瑛作此圖時年79歲,而「目力瞭然,筆意古淡,有摩詰之遺韻。」暮年精作,無衰頹態,令年歲相仿的黃公望自嘆弗如,企羨不已。西瑛(活動於十四世紀中葉),名阿里木八剌,其人軀榦魁偉,人稱曰長西瑛。嘗官平江路總管府達魯花赤,退官居吳中,所居懶雲窩在吳城東北隅。西瑛與其父阿里耀卿皆善曲,《全元散曲》一書收有其父子曲作;西瑛又善吹篳篥,文學藝術與曹知白相契合,而晚年居華亭的曹氏與吳中地區相距不遠,並為西瑛作此,二人情誼當非泛泛。
事實上,元際西域人士中,熟諳漢學或對漢文化浸潤深化者不乏其人,尤其到元代中後期,不但長於文學、美術者人數增加,且互動關係良好,形成多族文士圈密切交融重要的一環。從種種跡象觀察,曹知白與外族人士人交往頗為頻繁,似乎未曾斷絕過,不但以畫作相贈,更以女適之。期間建立了友誼、姻親關係,也開展了和諧的人際網絡。(許郭璜)
款識:
群山雪霽。鈐印一:素軒。
漥盈軒為懶雲窩作。鈐印二:雲西。玩世之餘。
題跋:(黃公望題)
雲翁為西瑛作此。時年七十有九(1351)。而目力瞭然。筆意古淡。有摩詰之遺韻。僕之點染不敢企也。至正庚寅(1350)五月十一日。 大癡學人識。鈐印二:大癡。黃氏子久。
收傳印記:耿昭忠耿嘉祚印十二方。索額圖印四方。阿爾喜普印二方。清宮鑑藏諸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