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臺郡各建築圖說鼎建傀儡生番隘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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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uni a Bukun mas Huanaa. （卜袞成了「番仔」）

　　回顧卜袞成為番的記憶和歷程，彷如心靈、靈魂、身體各自分離的行走在生命的各個階段。糾結、纏繞、殘酷暴行炙烤著卜袞的生命。至今，在深沉的潛意識裡仍有著一尾巨蟒在纏繞著卜袞的靈魂，吞噬著卜袞的生命。在有形的世界和無形的世界中突破了了水平面的界線，這巨蟒可自由地在身體和靈魂之間任意遊走的傷害有形與無形的身心靈。不知道這是或然，還是必然的原住民命宿？

　　卜袞出生於民國45年（1956）的高雄縣三民鄉民權村（現今高雄市那瑪區瑪雅里民權國小現址），活動空間則含括現今的那瑪夏區與桃園區兩地。那是與世隔絕的、封閉的、純粹的一個布農族人的空間世界。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會說我是Bunun（布農人），每一個人都使用布農語說話。記得大約在民國54年（1965）的暑假結束後，卜袞的父親為了要讓卜袞能接軌外面漢人的世界，舉家（不含父親）移民到說河洛語的河洛人的世界遊學，從此開展了新的視界、體驗、感受異族的人和文化，諸如，新年的紅包文化、端午節的粽子文化、廟宇文化活動、各種神祉的街道巡禮，也喜歡廟口河洛語的布袋戲和歌仔戲。可是，相對的傷害也於焉啟動。

　　當卜袞還不會說河洛語時，對於「Huanaa」（番仔）這個詞彙是無感的、無意義的。所以，並無所謂「落後」、「不文明」、「無知識」、「無理」、「盲撞」、「笨」 等等的駕臨影響，直至學會了河洛話以後，「Huanaa」這個詞彙才真正對卜袞有了意義上和價值上的對價關係。不過，在學校的空間領域是不能說方言的，所以，一般而言都還算和平，只不過冠上了「山地同學」或「山地生」時，這些平地學生仍然找到了「Huanaa」的對等出口，平地同學會刻意一起喊著：山地同胞吃草包。

　　民國63年（1974）就讀於台北縣私立淡江高級中學時，來了一位從花蓮玉里某高中的布農族轉學生，典型的棕黑、壯碩、虎背熊腰、中等身材，門牙斜斷。閒聊之中得知該布農族學生是該校的柔道隊隊長、游泳隊隊長，在校是一位風雲人物，卻因Huanaa這個詞彙在數次的戰鬥中，最終在校園的腳踏車停車場的戰鬥中被該校和校外的小混混聯合打斷了牙齒，更以扁鑽刺破他的肚子，事後被他的牧師父親送到淡水淡江中學來就讀，離開了那原屬於布農族人的領域。

　　卜袞就讀小學4年級時，剛好上了吳鳳這一課，這個課程炸鍋班上同學，最後由卜袞承擔了吳鳳的犧牲，而，轉嫁的是下課成了官兵追逐拿下殺人犯的戲碼，老師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在老師進教室後才會進教室，罰站成了我的救贖。後來，卜袞常調侃自己：這可能是造就卜袞在橄欖球場上能閃、能跑的原因吧！這樣的效應也蔓延到隔壁學校。雖有濺血、淚泣、傷痛、霸凌、不對稱的戰鬥，不過，並未危及到我的生命。長大後才知道「淚水是分不出喜樂或者是悲傷的成分」的。

　　當深山的山地人隨著青山、謝雷、張琪、鳳飛飛等的歌聲下到平原的都市尋求另一種生計時，山地人不管在任何角落、任何地方、任何職場，以及，各層級的學校的學生、公務體系的職員，都見識到了因Huanaa這個詞彙所造成的不同層級、深淺的有形無形的傷害和貶抑。在個人方面遭受毆打、霸凌、身體侵犯、強暴、買賣、勞力出售等等羞辱，甚至因衝突導致學生輟學、逃學，寧願放棄受教育的機會，也不願意受到霸凌。在社會上因衝突導致殘廢、死亡的在當時時有所聞。而在集體民族方面殖民者以汙名、落後、沒文化、不文明，沒教養、須教育給于負面形象與標籤，致使原住民無端地成為了另類的人的存在。

三個不同空間向度的矛與盾

【羅妹號事件】

　　1867年美國商船羅妹號（Rover）在恆春一帶發生災難，船員進入當地原住民領域被殺害。美國駐廈門領事李仙得來台協商，希望能與原住民頭目會面，台灣官員告知「番地」不歸管轄。

資料來源：「開山撫番」－清帝國與台灣原住民族晚清台灣主要事件

附記：當時美國與排灣族人簽訂了非正式的諒解備忘錄，俗稱「南岬之盟」。

【牡丹社事件】

　　1874年琉球船遭颶風漂流台灣東南部，被原住民族殺害，日本藉機代琉球向清帝國提出交涉。日本藉口懲示台灣南部原住民族，派兵攻打恆春半島原住民。最後清帝國簽訂賠款的「北京專約」後，日本退兵。

資料來源：「開山撫番」－清帝國與台灣原住民族晚清台灣主要事件

　　從上面所謂的事件中（第一人稱敘述）可以看見三個互不隸屬的空間向度，各自表達了空間主權、國家意識、互不隸屬之間產生的矛與盾。在人類的歷史線軸上台灣原住民族之一或之二「被」註記了。這意味著空間板塊的位移和重疊，雖然向度仍然是不同的。

界出「番」界，黥面與枷鎖

1722 （康熙61年） 土牛界碑

1886 （光緒12年） 土牛界碑

1895 （明治31年） 土牛界碑

1947 （民國36年） 山地保留地

──？？？

• Ahudingki

  Saduav a asia Lukis a balukan a.

  Ahudingki saia.

  Maaz bis saia i ?

  Sinpal'ahus Lipun habas.

  Na'ispikua bis saia i ?

  Na'ispal'ahus ma'ita tu Bunun.

• 電索陷阱

  請看樹上的瓷器/碗

  那是電索陷阱

  那是什麼呢？

  以前的日本人套索用的

  那個要做什麼用的呢？

  要用來套索我們布農人

　　小時候卜袞常常隨著父親的腳步遊走在高雄山區的布農族國度，上面的對話是卜袞大約小學五或六年級時，前往舅公桃源鄉寶山村家路過檢查哨時，卜袞的父親將日本殖民帝國留下來的力量、權力的象徵的東西，作為布農族歷史教育的現場。如果說；這是卜袞對於「界」的現象認識的話，那麼，無疑地在旗山的就讀和生活是造成了卜袞心靈的「界」。

　　生活在旗山除了同儕的族群界碑之外，在那偏僻、境外的地域裡大人的社會亦然存在著偏狹的族群隘勇，在幾次的對話中，那些河洛族群的大人們並不承認「他們」是台灣人，而是不斷的強調「我是唐山人」。曾幾何時，「他們」成了台灣人，而卜袞成了「原住民」。

• Hais1

  Maitasaang a tus'aan tu nii tu isdudumduman

  masa niang a bununan punastuun nastutin

  …..

  ….

  Itu bunun tu savishapzan

  Maipinhais mas tus'atan tu hanian mas labian

  ….

  ….

  Maaz haisan dau hai

  Maszang ludun tu pinhaisus vahlas mapalbabaas

  Kistuzustuzus a haidangis kahahaisan

  I

  Maani kusinghailiun a is'ang makakulut

  Maani sitataisun a is'angis kahahaisan

• 界

  天是一個完整沒有黑暗的

  當人類尚未被放置地球上時

  ….

  ….

  是人類的箭符

  將天界分成白晝與黑夜

  ….

  ….

  這個界呢

  好比山被河流界分側落在兩側

  血不斷地滴落當正在刻劃界線時

  因為

  建界時心好像

  被刀刻畫被撕裂著

Pasibutbut（祈禱小米豐收祭儀曲）下和諧的台灣人權建構

　　歷史上的番、蕃、高砂族、山地同胞／山胞到現今的原住民，其中的「界」，追根究柢就在於「被」與「不被」之間的主體性捍衛。歷代的殖民者一直以來都對原生種的原住民以國家的概念，虛構一個共構、共存、共生的體制，包括人權、治權、生存領域、法律和憲法，可實際上是刀、槍、砲彈的延伸。台灣原住民從來就不存在過選擇國家的權力，而是，不斷地轉換身上的標記與標誌。不斷地被成為「他人」，在被成為「他人」的過程中，原住民內心的拉扯、矛盾、糾葛、衝突、自敷、自卑、否定自我、自我膨脹，以求得微笑的生存。台灣原住民成為了國家的「浮游國民」，一個被建構在道德層次下的承諾的存在。

臺灣原住民社會運動

　　原住民第三波運動的主要訴求和目的是要透過修憲達成台灣人權的再提升與實踐各民族的生存尊嚴價值。台灣原住民布農族人的世界觀、宇宙觀對於生命是以"平視"視角作為"觀"的基點來共構生命世界。遂提出的共構的概念是以台灣的四大民族：1、荷蘭、清朝以降到1945年以前移民到台灣來的河洛人、客家人。2、1945年以後隨國民黨移民的外省人。3、近年因工作或婚姻關係移民台灣的外籍移工。4、台灣原生種的原住民，作為四個角點共構金字塔型的憲法國家，讓每一個民族都在共構、共有、共享的基礎上享有憲法上、政治上的平視。

Maaz a mastanin tu tumananuun tu paitiskulazan hai sias tatangisin tu is'ang.

最真實的苦難是靈魂的哭泣。2

※ 本文由 國立臺灣文學館 授權轉刊。